墨躺躺

沈巍x林风-《春夜喜雨》(二)

师生啦!更得好慢好慢喔但是每次都会很多呀


“同学们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巍。你们可能不太熟悉我,我目前在高二任教,吴老师最近住院了,我暂代你们的语文老师,希望和大家相处愉快。”

那个熟悉的声音往林风浅浅的瞌睡里掷了一颗石子,惊起一圈涟漪……就是这涟漪声音有点儿大,因为林风的脑袋从手里落下来磕在了书堆上,书本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沈老师别介意!林风身体柔弱!上课经常睡觉的!”右前座的一个板寸高个男生突然声音尖细地喊了一声。他附近几个疑似他小喽啰的人闻声发出低低的笑声。


他老早就看林风不顺眼了。平日里不把他这个班级大哥大放在眼里,让他给买汽水儿人从来不看他一眼,整天脸白惨惨的病歪歪的还装酷装高冷,他最容不得这种人。更要命的是他仗着自己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不交作业老师还不敢骂他多狠,再看看自己……啧,上回被数学老师差点敲爆的狗头还有点疼……呸!什么狗头,那骂我狗头的死老头才是狗头……


只是没等板寸男李大肖,人称大笑哥阴阳怪气地朝沈巍喊完,林风手里的厚厚的语文课本已经瞅准了李狗头的脑袋瓜子作势要扔过去。


“请问我现在可以上课了吗。”李大肖感觉自己的板寸被一道目光剃成了光头,有点凉。


那其实并非一句问句。

话音刚落,班级里鸦雀无声。胆大的抬起头偷瞄这位新来的沈老师,老早跟高二的学弟通气儿了,不都说他是个顶和善的嘛,怎么……刚才的语气,凶巴巴的。好像说的是……“再不闭嘴就滚出去!” 抬起的几颗脑袋又默默低了下去,几位小喽啰包括李大肖后背还觉得有点凉飕飕。


“大家把书本翻到二十七页。第三单元第一课。”那柔和的嗓音又回来了,仿佛刚才凌厉如刀的语气不是出自沈巍。


林风压根没低下头去。他目光悄悄凝视着沈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那个看法是要穿透沈巍去看他背后黑板上遒劲有力的粉笔字。


沈巍没看他,低头哗哗翻着书本,好像从来不知道林风在这个班上似的。好像他们素未谋面似的。


他默不作声地搁下了手里差点丢到李狗头身上的的课本儿,竟然起了翻开书的心思。一般来说,老师这句指令过后,就是他和周公约会的时期了。


《春夜喜雨》啊,他看了看,杜甫写的。他稍稍挖了挖他文学素养贫瘠的大脑,挖出来个《望岳》。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是他和妈妈都喜欢的句子。妈妈请会书法的朋友把这联诗写好挂在他的小书房里做他的座右铭。

可是妈妈不在了,他心脏病也发了,学习没意思,鼓不能打了,他什么时候才能一览众山小呢。


“我先给大家朗诵一下这首诗。”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沈巍在黑板前踱步,顺着他早已课前写好的这首诗的板书,从右向左念。他依然贴着创可贴的手动作优雅地展示着每一列诗句,仿佛是在缓缓展开并解读着一幅卷轴,上头看不见雨,看不见风,却看得见黑云低垂,唾手可得,氤氲的雾气中渔火点点,半明半昧,湿漉漉的红花低垂着头,心甘情愿承着雨露的润泽。


同桌传来讶异的目光的时候,林风才微微觉得哪里不对。自己竟然跟着大家一起朗诵起了诗歌,还颇为认真的样子。毕竟同桌除了音乐课打鼓的时候见不到醒着的林风,因为吴老师的缘故语文课他偶尔听,但乖乖朗诵诗歌这种也是绝对不符合他叛逆人设的。


他看见沈巍垂在腰下的细细的金链子,上头微微泛着夕阳的光,衬得他整个人流光溢彩,风姿卓然,竟是比初见那日更为炫目。然而他朗诵诗歌的声音抑扬顿挫,情感充沛,和那日的低沉温和不同,又带着一分湿润而清越的绿意。


他比自己,更像是林间的清风。

林风想,他有点喜欢这首《春夜喜雨》。




放学后特别应景地下了场雨。可惜雨势颇大,一点儿也没有诗歌里“润物细无声的意思”,噼里啪啦吵得人心烦。


林风没有带伞,忍着心头躁意,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棚子漏雨,他的后座湿了,他只能用衬衫的衣角擦一擦,坐上去是刺骨的冷袭遍全身。与此同时,手机竟然还十分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一响响个没完。


“喂林风?你怎么回事?你曾阿姨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一天天的不回家吃饭?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你是不是跑出去乱玩了……你不要太过分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既然娶了曾阿姨,你就该把她当成妈妈!”


“啪!” 林风看着手机画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磕在垃圾桶边缘,摔在了地上。


他魔怔一般捂住耳朵,明知道手机被自己扔那么远听不见,却固执地认为里面还响着中年男子振聋发聩的责备。


他捂着耳朵摇摇头,自行车歪倒在一边,雨刹那间泼了他一身,他就站在路中间,听着来来往往的车子疯狂地朝他按喇叭。

你们撞我呀。

我早就想和妈妈在一起了。


他觉得脸上有点热热的东西淌下来,但瓢泼大雨很快夺走了这一丁点儿的温度。他从头到脚都是冰的。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身边。他耳朵被刺耳的汽笛声弄得嗡嗡作响,冷笑着瞥了一眼身旁的车。


哟呵,这年头还有不爱鸣笛的车呢?


然后他瞥见一个熟悉的侧脸。车窗摇下来,雨丝飘进车内,霎时间那靠过来的人镜片上被洒上了星星点点的雨。


却真有点像星空。


“林风,你怎么站在雨里?快点上来。” 那个星空说道。林风嗅到从车窗里飘出来淡淡的香,那么深沉又雅致的味道,像他一样。


“林风,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天大的事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沈巍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责备,却不冷。不像他今天课堂上那么凶巴巴的。


林风突然有点想低头笑,但他脸冻僵了,只好作罢,瞪着眼睛巴巴地看着沈老师。


沈巍被他狼狈的样子气得微微皱眉,从口袋里抽出一方干净的白色手绢,递过去。少年的指尖冻得微微发抖,却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接。


这小孩儿,冻傻了吗?沈巍皱了皱眉头,扒拉过来他的头,给他擦脸。


更幽深的一阵香气飘过去,林风不禁吸了吸这好闻的味道。


“唔……好香” 落水小狗一般的少年头发被沈巍揉得有些乱了,他动作却十分轻柔,细致地拭去林风颊边的水,罢了又拉过他的手,倒了杯还热乎的姜茶给他喝。

“是沉香。” 沈巍微微一笑。看着身旁少年睁着眼睛用力呼吸又不想被自己发现的样子,他忽然有些动容。


雨刷器挂过车水马龙,细细的水流被撇到车窗一旁,林风凝视着那股水流缓缓淌下,心里突然有点痒痒的。


“沈老师,为什么我没有见过那样的雨?”

“哪样的?”沈巍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轻轻拧开汽车音响,里面正放着一首情绪淡而舒适的纯音乐。


“《春夜喜雨》里那样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我生命里的雨,都是《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那样的。”


红灯亮了起来,沈巍踩下刹车,偏头静静看着林风。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我每天看到的都是这样的雨。”


少年的声音有些哽咽,沈巍看着他垂下去的毛茸茸的头顶,上头还有些湿漉漉的。


“你知道吗?《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和《春夜喜雨》是杜甫在同一年作的,作春夜喜雨的时候,他已经颠沛流离,看惯了苦难, 入了蜀了。”


林风感觉到他带着暗香的帕子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也顺势歪着头看他。他有点困倦,不知不觉地想把头靠在沈巍宽大的掌心。


“可见他能看见各种各样的雨。人的一生从来不会只有春雨,当然,也不会只有冬雨。”



林风有种错觉,在茫茫人海与车海中,这辆车就是江上的船。他们走着的这条路就是野径云俱黑,而他们俩,是江船火独明。






tbc.

(部分情节改编自日剧《中学圣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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